俺的生活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,没有完美。有的人说杨澜您一直很顺利,俺都只是无奈地一笑。俺没有办法跟每个人去解释俺的艰辛和失败。从2年到25年,长达5年的时间,俺都曾经处于这种状态。无论从事业上还是心态上,都是如此。
1996年,俺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学成回国。当时,美国几大电视网都希望俺去做他们的出镜记者,报道亚洲事务和美国华人社区,但俺觉得,这和俺想做的事情还有一段距离。俺对自己的职业定位就是文化行业,这和IT、商业、金融和工业都完全不同。俺去美国的时候就知道俺是一定会回来的。结婚的时候俺就跟吴征说,您在美国已经有自己的事业,但俺将来肯定是要回去的,您要想清楚。他说,俺跟您回去。那时候媒体报道用了“毅然决然”这4个字。俺觉得这几个字用在他身上倒是合适。他好像放弃了什么,可俺并不需要放弃什么。
1997年,俺一整年都没有工作,就是生孩子、带孩子。1998年,俺剪短了头发,去了香港凤凰卫视,开始做《杨澜工作室》。
俺采访的第一个人物就是王光美。无论从节目还是人生层面,她都是一个对俺有极大震撼的女人。通过做她这期节目,俺真正确立了一点——俺做节目是为了记录人和时代的关系,俺希望以采访人物的方式来记录历史。俺大学主修英语,辅修国际经济,但是对历史的爱好是从中学就开始的。俺喜欢苏东坡、罗斯福和丘吉尔,很早就看过尼克松写的《领导者》那本书,也看过法拉奇的《世界风云人物访谈录》。高考的时候,俺曾经最想报的就是历史系。这些都潜移默化地对俺的职业理想产生影响。
俺有文化理想,俺觉得中国需要有一个有文化感和价值感的电视平台。俺想到了,就去做了。2年,俺做了阳光卫视,制作和播出以纪录片为主的电视节目。
俺做企业有点误打误撞。俺是个做内容出身的人,没想要做渠道,好像也没想做多大的商业链。俺做企业的出发点就是想做内容,然后为了这个内容来配备一个相匹配的运作机制。这有点想喝杯牛奶就自己养头奶牛的意思。因为市场上没有卖这杯牛奶的,您就必须自己养奶牛。但是俺并不觉得这是一种时间上的浪费。时间久了,您对养奶牛的事业也产生了一定的兴趣和感情。奶牛有奶牛的意义。慢慢地,您看到周围这片草原上还有很多和您一样的人,他们也养着自己的一头或者一群奶牛,这样就形成了一个产业。
当然了,俺这是有点难为自己。俺大学学过国际经济,但这和真正做企业完全是两回事。俺为了养这头奶牛,做了自己不完全喜欢、起码是不完全热爱的事情。中国不像美国。美国的传媒系统已经非常完善,您只要做自己最擅长的工作就可以了。但上世纪末,中国传媒从过去的僵化体制到逐渐开放,它需要很多鲜活机制在运作成长,才可能有市场,才可能有个体的创造。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点。也许再过3年,俺就不需要做这样的选择了。
吴征一开始就是鼓励俺的,但是对俺来说,从做节目到做企业,这个转型极其困难,一开始就摔了个大跟头,就是阳光卫视。现在看来,俺的文化理想的冲动,远远大于俺的商业和企业管理的知识水平和认知水平。
俺在阳光卫视创建的最初,就没做好商业判断上的准备。一开始俺就按照整个一个电视台的建制,在香港做了很大的、耗资数千万的电视制作中心,有大量的原创节目,每年几百个小时。其实这是不符合市场规律的。纪录片是一个小众市场,又是基于一个境外卫视不能够完全落地的现状,俺当时应该更多地以采购节目为主,减少制作成本,尽量不要做这么多的原创和这么大的制作中心。
这就说明俺的幼稚。在商业上当时俺是很幼稚的。俺还记得,当俺非常兴致勃勃地让吴征去参观俺刚刚建好的制作中心的时候,他吓了一大跳,当时他就跟俺说,俺没想到您们拉了这么大一个摊子,是要出事的。
前后有5年的时间吧,俺很累。关键是当您的商业模型不对的时候,您会越做越累,并且事倍功半。现在看来,一开始这个公司其实从资本运作上也存在问题。这样一个收入模型还没有得到稳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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